走在。祖先叮嚀的路(二)

(簡圭彣/攝)

阿雄看高關懷青少年 

阿雄從去年開始，帶高關懷青少年上山。去年帶希望家園收容的少年，今年則是帶泰雅族的高關懷青少年。

茅草的地下莖好吃喔(張哲銘/攝)

現在很多孩子不會珍惜，不懂得傳統的好，這是全人類、人的問題啦。我只是在這個族群裡面，也不是說單單對族裡面的人，漢人我也是一樣教。帶那些高關懷學生上山，我好像在照一面鏡子一樣，我也曾經迷惘，他們在走以前我走過的路。

很多孩子，在傳遞他們知識的這些學校，教育部培養這些原住民當老師，可是他教我們的傳統適不適合？他從小受的是文明的教育，他要教傳統，去找書，找書是去找誰的記錄？可能找日本人對於泰雅族的紀錄，比較傳統的獵人或是比較傳統的部落耆老就不見得會去認同。

他們在山上，就比較能展露出原本的個性了，而且要自己動手做，才能有東西吃。今年有一個孩子來這邊幾天，以前沒有這樣拿鋤頭、柴刀、劈竹子，回去之後會幫媽媽砍草、做家事了。我跟他們說之後寒暑假可以來久一點，在這邊的山裡面學，對他們來說，說不定會比在外面快樂，而且是往好的方向。

那些學生，我就很大膽的跟他們講，你不要去掩飾自己的身分。做為一個泰雅族你要感到很驕傲，讓他們了解泰雅族過去多驍勇善戰，怎麼樣去抵抗日本人，泰雅族裡面有多少的美德，多少的禁忌我都告訴他們。你們走出去外面，要大聲的講我是泰雅族的。

✽✽✽

 入山儀式(鄭廷斌/攝) 

去年我曾跟著希望家園的孩子上山，我問阿雄，孩子不尊敬山怎麼辦。我也問過斌哥。斌哥說，有時候他是在發洩被壓抑的怒氣，因為現實生活裡有太多令他們不開心的地方了。可是山會包容他的一切，慢慢的。那些行為也不會一直都是那樣。

阿雄說：
做了入山儀式，祖靈就會保佑我們。亂丟石頭折樹枝是還不至於觸犯到祖靈，因為你不是大規模的破壞。如果真的很不敬，那可能會直接祖靈發落，都不用透過阿雄。

狂妄自大的人，在聖經裡面有提到，得不到主的保佑。那一樣阿，也得不到祖靈的保佑。給你傳達訊息的這個人，是主透過他，或者靈透過他，跟你講說你不要過去了。用這種心態去接受的話，你就不會出事了。

之前有兩個孩子溺水，我把他們救回來。在我們傳統的禁忌裡面，人不能自大，我們的祖先也是會游泳潛水什麼的阿，他們對這方面自大，祖靈喔，就輕輕的懲罰，然後再由阿雄去救他們。


夢

講到祖靈，阿雄提起影響他很深的一個夢。對於走上追循和傳遞傳統這條路。

✽✽✽

 
我在哈盆夢過兩個紋面的老人。那一次帶著部落的年輕人去獵魚，晚上在溪邊紮營。有一個年輕人，雨水滴到他那邊，他沒辦法入眠。下雨沒有月光，很暗，靠火的餘光，他微微看到兩個影子站在獵寮門前，在我做夢的同時。隔天早上他跟我講，我才跟他說我夢到兩個老人來找我。

兩個都是紋面的老人，一個特別老，另一個年輕些，年輕的那個說：「你們這一群年輕人當中，哪一個常常來這個部落，來講我們泰雅族過去的事情？」那一堆年輕人全部都比我。那個老的說：「你就是阿雄喔。我有聽過喔。這樣好不好，你跟我們走，我只需要你兩天的時間就好了，我把所有的泰雅的禁忌習俗，全部都教給你，還有部落的以前發生的事情。」

我自己的祖靈，並不是那兩位，我們的禁忌裡面有一項是，夢到往生的人，說跟他一起走的話，就真的走了，不會再回來，就算隔天你還醒著，但是你的魂已經被帶走了，回來沒有多久你就要死掉了。

冥冥之中我的祖靈，可能也在夢境中…雖然沒有看到祖靈，但是我自己對那老人說：「不行呢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，我沒辦法花這兩天的時間跟你們走。」年輕的說：「不然這樣好了，沒關係啦，但是你自己回去要加強一點，我們就不勉強你跟我們走。」很老的那個，也特別跟我交代：「不要隨便亂講喔，要講實在一點。」我說：「會、會、我不會丟我們泰雅的臉，我不會隨便亂講。」他們就回去了。

我回來把這個夢境告訴我的父親，父親問我，在夢境中你有沒有答應跟他們走，我說沒有，我父親說這樣就好，你沒有答應跟他們走是好，就代表那邊的那些靈有在照顧到你。因為他們已經接收到我的訊息，我每次去，都會有入山的儀式，獵到動物尊重祖靈的賦予。

這個時候，我夢到這兩個老人家的時候，是我跟斌哥走這條路，我第三次要放棄了。我過去是開拖板車，還可以養家活口。本來要放棄，才夢到這兩位老人家。

✽✽✽

「狂妄自大的人，得不到保佑。給你傳達訊息的這個人是主透過他，或者靈透過他，跟你講說你不要過去了。用這種心態去接受的話，你就不會出事了。」是不是許多災難因此而起？

覺得我可以指使任何生命、可以把大片的山林海洋形塑成方便利用的樣子，把眼光關在人定勝天的的浮誇理想裡，對萬物的提醒恍若未聞。

阿雄走這條路，也是接受了訊息，而忠實。也讓我因為這些相處，許多感受感動在心頭。

天災人禍不斷不是大地在說話嗎？去瞭解可能的原因、然後懂得避禍不再造禍，應該也是生命的本能，我們不能失去阿。


更多資訊
泰雅獵人工作室http://tayanashong.blogspot.com/

阿詠